摸鱼的小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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​殊途同归缺 001

001 混沌初始 天地并生


无,名天地之始;有,名万物之母。


        黑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望无际的黑,混乱不堪的黑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初的世界里,只有一个神明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一团意识,无形无迹。混沌飘荡在一无所有的空间里,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,体会不了情感的复杂。就这样,时间在流。也许过了万万年,混沌产生了一种名为寂寞的感情,他想,宇宙之大,却只有他有这一段意识,始终太过空寂。遵从心底的念想,他孕育了一个男娃和一个女娃。

        男娃身形高大,方脸,浓眉大眼。男娃庞大的身躯挤在父神混沌之中,张不开手,伸不直腿,整个就蜷缩在鸡蛋般的宇宙里,吸收着从父神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能量。女娃身量娇小,又腼腆害羞,只怯怯地躲在宇宙深处,感受着父神的爱抚。

        混沌在宇宙里看着慢慢成长的孩子,满心欢喜。他给俩孩子取了名,男娃娃叫无名,女娃娃叫无上,顺带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叫无形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是万万年,无名和无上渐渐长大。无上还一如往昔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,日日在宇宙深处挑逗驳杂的气流。然而,一开始便无比巨大的无名就没有这般惬意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即便自己一早就开始不时地长眠,但就是不能减慢身体长大的速度,相反,还有加快的趋势。在矛盾惶恐中无名煎熬般度过了接下来的万年,终有一天,他,心境变了。不在沉默中爆发,就在沉默中灭亡。对于无名来说,还要加上一条,不在沉默中疯狂,就在沉默中变态。万年的压抑消磨了无名对无形父神的敬仰,更在心底产生了对他的怨恨,怨他给了这样一个无限长大的身体,怨他万万年来的不闻不问。无名摈弃了与生俱来的名字,他自称了盘古,隐喻自己万年来盘膝的苦痛。

        于是无名,不,盘古站起了自诞生之初万万年从未伸直的腿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瞬间,地动山摇,四周的黑暗似乎被撕开了个口子,漏进些许光亮。如此剧烈的变化自然惊动了宇宙中的无形混沌,但,他并没有做什么。也许,如果他有身体的话会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吧,就像每一个父亲面对自己叛逆的孩子一样。随着盘古的起身,宇宙的气流变化得剧烈而驳杂,再没有往日的温顺,无上女娃一时间慌了神,急急忙询问无所不能的父神,然而,她悲凉地发现一向安然的父神就像一瞬间虚弱了般,愈发缥缈无依。怀着与生俱来的直觉,无上女娃知道,这天要变了,要是继续由着盘古兄长的话,父神将永久消散了吧。

        立足宇宙深处,看着边缘露出的光,无上女娃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。

        气流缭乱,不成章法。一怒之下,盘古拔下自己的牙齿化作一柄利斧,手一挥,劈开了天地。轻而清的阳气上升,变成了高高的天,重而浊的阴气下沉,变成了广阔的地。

        远古的混黑一片就这样被撕开,光肆无忌惮地窜了进来,一切都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    无上女娃立在宇宙尽头,看着身形越发高大的兄长,只留一声叹息。朦朦中也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,好似呼应。

        混沌已破,宇宙已开,父神如何安在?无上女娃只能尽心尽力搜寻父神留下的痕迹,猛然发现有一段细微的、还没有成型的意识被一团浑厚的混沌元气所包裹。无上女娃的内心是激动的,随即带上这父神最后留下的孩子隐遁,消匿于广阔天地之中。

        再看盘古,天地刚分,还未定形,忽忽悠悠,就想回合。这盘古当然不能让它发生,于是他以手撑天,用脚蹬地,直直地将天地再度分开,又不敢挪身一步。自那以后,天每日升高一丈,地也每日加厚一丈。盘古的身体,也随着天的增高而每日长高一丈。万年后,他不再能够承受日日夜夜的撑天拄地,终因劳累不堪而累倒死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在这万年的初始,他操心天地刚分的不牢固,倒也有事可想,但过了最初的日子,往后便是无尽的孤寂。盘古日日的增高早已使他看不见自己诞生之初盘坐着的双腿,但还是无法抑制地想起父神还有小妹,也是到了这时,他才将将发现自己最亲近的家人已失了音信。一种悲苦的心情弥漫在他的心底,自己,竟是亲手杀死了父神,又逼得小妹逃离吗?在最后倒下的时刻,盘古的内心是愉悦的,死亡对于他来说不仅是一种解脱,还更是一种赎罪。

        因果循环,报应不爽。种下一因,必得一果。既有弑父之罪,便将自己之命还回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就这样消散总不如意,万事也留有一线生机,所幸,盘古死时天地已成,一个崭新的世界屹立在宇宙之中。临死前,他口里呼出的气变成了风和云;他的呻吟之声变成了隆隆作响的雷霆;他的左眼变成了太阳,右眼变成了月亮;手足和身躯变成了大地和高山;血液变成江河;筋脉变成了道路;头发和胡须,也变成了天上的星星;皮肤和汗毛变成了草地林木;肌肉变成了土地;牙齿和骨骼变成了金属、坚石和珍宝;身上的汗水也变成了雨露甘霖,世界又一次有了巨大的变化。晃晃悠悠,三丝精气溢出直向天空,十二滴精血坠落沉入大地,新的纪元开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无上女娃从沉睡中醒来,看见不同往日的宇宙,留下了泪来,兄长还是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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